[生歌]予歌(中)

(上)


+++

这一夜的天空竟是紫调,没有月亮,只有几颗暗着的星缀在天边。阿生背着牧歌,在都市灯火里慢慢地走。

 

“牧歌?”

 

他叫他,

 

“你别睡着了,再摔下去。”

 

他身后的牧歌轻轻地哼了一声,阿生叹口气:“看你这样,迟早睡着。”

 

“还能不能说话,”阿生轻轻地颠了他一下,“聊会儿天?”

 

牧歌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好。

 

“我想想啊,聊点什么……”

 

他们正途径湖滨,灯火映在湖里,风吹过就悠悠地荡。

 

“你和南南搬来多久了,半年?一年?”

 

“一年半。”牧歌醉得厉害,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,“那时候……给她妈妈治病。家里的房子卖了,在医院附近将就着租了一阵,后来她妈妈走了……就搬到了这。”

 

阿生没想到他很坦然地提起这件事,也只能小心翼翼地接话。

 

“南南妈妈……是什么病?”

 

“……乳腺癌。”牧歌轻声道,“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晚期,没挺过三个月。”

 

阿生只能叹气。生死这种东西,总是不由人。

 

这反而像打开了牧歌的话匣子,他伏在阿生背上,很轻地继续说着。

 

“我们两个是相亲认识的……”

 

他的声音柔而缓,像忆及了久远的、温柔的从前。

 

“她是个慢脾气的人,喜欢看书,不喜欢说话。我们两个在家的时候,常常一整天也没人说话。”

 

“那时候……我们两方家里都逼得很紧,我们两个结婚,也像赌着气,实际上她不喜欢我,我也不喜欢她。能怎么办呀,只有将就着过,自己做的决定,总要负责任的。”

 

“有南南也是意外,我们都没想到过。想来想去,最后还是把她留下来。她像黏合剂,把我们两个硬黏在一起,拼成一个家。”

 

“南南是早产儿。她生下来的时候,好小啊,像个小小的猴子,皱巴巴的。她不健康,她妈妈为了生下她,也不健康。妊娠反应太大,又激素失调,轻度的产后抑郁。我照顾她,拼命读资料,问朋友,去学怎么照顾她这样的情况,累得掉了好多好多头发,自己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……后来我才知道啊,原来女性的伴侣也是会产后抑郁的……”

 

他说到这,轻轻地笑了一下。

 

“后来她恢复了,南南也一天天长大,我们都以为日子会一天一天好起来。可是命啊……”

 

他的声音那样涩:“……总是不公平。她还那么年轻,却得了那样的病,再也没有好起来。”

 

“她走之前和我说,下辈子不想再做女人,从出生到死,没有自由。可是看看我,就又知道,男人又何尝有自由,我和她,不过都是笼中鸟,没有自由的可怜人。”

 

“那时候她对我说,如果她好起来,一定要做一回自己,再怎样难都要做。可是她没有好起来,把这个愿望交给我……”

 

牧歌的声音越来越轻,越来越缓。阿生转过脸,轻声叫他:“牧歌?”

 

那人没有应。他闭着眼,脑袋倒在他肩头,睡着了。

 


 

到家的时候,两个小朋友尚在阿生家里疯玩。阿生从牧歌兜里掏了钥匙,开了门,送他回房睡下。牧歌睡得很沉,眼镜几乎从鼻梁上滑落下来。阿生伸了手,替他摘下眼镜,露出他原本的、温和清俊的脸。

 

牧歌在他面前,是南南体贴温柔的父亲,也是他细心友善的邻居,或许也是被人所喜爱着的编剧与作家。他总是不紧不慢地,细细将每一件事安排得周全妥当。也只有在这一晚,他才从他口中支离破碎的叙述里,得知了那点深埋心底的苦与涩。

 

阿生望着他,心里忽然涌起一点复杂的情绪。说不清也道不明,分明是酸,却又很柔软。

 

他给牧歌脱了鞋,又给他盖上毯子。

 

“好好睡一觉吧,”他说,“辛苦了。”

 


 

牧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已然很迟,天光大亮,从没拉上窗帘的窗子里直照进来。他迷蒙了一瞬,摸索着找到床头柜上的眼镜,戴到自己鼻梁上,这才看清楚此刻的时间——七点一刻。

 

牧歌心一沉,他怎么就睡到这个点了,南南今天还要上幼儿园的呀。

 

他叫了一声:“南南?”

 

家里很安静,并没有人回应他。牧歌取了搁在外套里的手机,趿了拖鞋就要往外走:

 

“南南?你起床了吗?”

 

手机屏幕就在这一刻亮起来,是阿生的微信:

 

“安全送达,”

 

这是最新的一条。上头还紧着跟了好几条。

 

“看你睡得挺沉,没忍心叫醒你,南南就让我送吧,反正我送罗鸢也顺路。”

 

“给你买了早饭,生煎包和豆浆,搁桌上了,别忘了吃。”

 

牧歌忙噼里啪啦打字:

 

“南南洗漱了吗?”

 

“床头柜上搁着的那件小外套有没有穿?”

 

阿生发了条语音过来:“那当然。你家南南自己洗的,我在旁监督了,挺好。外套也穿了,今天降温,怕她冻着,你要是出门也记得穿衣服。”

 

牧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,认认真真与他说谢谢。

 

“这有什么,举手之劳,记得吃早饭,我上班去了啊。”

 

牧歌刚要放下手机,那头紧跟着发来条语音:

 

“下回千万别喝酒,你是真不行。”

 

牧歌放下手机,垂着眼睛笑了一下。

 

桌上的生煎包已经有些凉了,牧歌夹了一只小心翼翼咬了一口——果然,皮是凉的,里头的肉汁倒仍然鲜美滚烫。底煎得金黄酥脆,而皮和馅又是韧而美的。豆浆从保温杯里倒出来还有些烫,要吹一吹才能喝。他咬了口生煎,又喝了口豆浆。空虚的胃袋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熨帖。

 

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,还真的没有一次,是他被照顾。

 

牧歌心底里忽然就生出一点柔而暖的情绪。他嚼着生煎,只是盯着窗外的天空看。秋季的天又高又远,云层岛屿一样漂浮。有候鸟自天际飞过,很快没了影子。

 

想端豆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起来,是他最近正在接触的独立制片人。牧歌接了那电话,放到耳边。

 

“胡先生?”

 

“哦,好的,好的,当然。”

 

“是,大体已经修改好了,一会您来的时候我具体和您讲,可以吗?”

 


 

门铃响起的时候,牧歌正在厨房沏茶。制片人来得比他预想得早得多,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家居服。

 

“来了!”

 

他扬声应了一声。而门那头的人却像是置若罔闻似的,仍然只是不断地按着门铃。牧歌没办法,只能匆匆搁下茶壶,去玄关开门。

 

门后却是张意想不到的脸。

 

张源比从前瘦了许多,两颊几乎是夸张地凹陷下去。眼下青黑,眼球微凸。那张与他有两分相似的脸透着不健康的灰色。看见牧歌,那人的脸上露出个有些讨好的笑:

 

“……哥。”

 

牧歌开口,语调很冷:

 

“你来做什么。”

 

“我知道你不欢迎我,但咱们毕竟是兄弟,打断骨头连着筋的……哥,”那人说着,就要来握他的手,被牧歌不着痕迹地拨开了,那人也不恼,只是僵硬地笑了一下:

 

“要不咱……先进去坐会?”

 

牧歌看了他一会,没有说话,转身进了屋。

 

张源边走边打量屋内的陈设,几乎是局促不安地在沙发上坐下。

 

“南南呢,不在家?”

 

“……在幼儿园。”

 

牧歌语调很冷,把方才沏好的半杯茶放在他面前。

 

“哦对,对,南南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了,我这个做叔叔的太失职,都不知道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抬起眼睛看着牧歌,“妈很想她,常常提起她……”

 

“你怎么找到这的。”

 

张源像是没想到自己的陈述会被牧歌打断,神情僵硬了一瞬。

 

“哥……”

 

而牧歌只是看着他,那眼神冷得几乎让他感到陌生。也叫他第一次发现,原来这个一直在他身后,影子一样沉默温吞的哥哥,也会有这样戒备而冷淡的神色。

 

他被牧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,反而笑了一下。

 

“你是真要和家里断绝关系?哥,何必呢。”

 

“我不开玩笑。”牧歌说,“妈亲口说的,只要我那时候敢从家里走出去,至此以后,和这个家,和家里的所有人,再没有半分关系。我既然敢走出去,自然也就敢承担后果。”

 

“有那么轻巧?”张源抬着眼皮看他,神情终于又恢复了他惯常有的那种似笑非笑,“家里养你养到十八岁,供你上大学,一分一毫都是钱啊,哥。现在你厌了,烦了,抽身就要走,留下二老让我一个人供着……哥,你真当我傻?”

 

牧歌道:“你想要什么。”

 

“这样,我也不多废话,咱们亲兄弟明算帐。你和不和家里断绝关系,我都不管。爸妈每个月的养老钱,一分也不能少。”

 

“我不会掏。”牧歌说,“一分钱也不会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拿这些钱去做什么……你还在赌。”

 

“你以为我他妈不想好好过吗!”

 

张源忽然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太阳穴青筋暴起。他的情绪波动极大,仿佛只在一瞬间就全然换了个人。

 

“在逼我,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……”

 

牧歌已经察觉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:

 

“张源,你先冷静……”

 

一双手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。

 

“在逼我,你们每个人都在逼我去死,你想我死对不对!”

 

他手下的力气大得几乎恐怖,双目赤红,额角的青筋勃勃跳动。

 

“我不会死的,我要你们死,去死吧……”

 

他说着,脸上几乎扬起一个笑,眼睛诡异地闪着亮。

 

挣扎间,茶几上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了一地。牧歌清瘦,但也是个成年男人,可那挣扎在张源手下却全然不起效,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,只一心想要扼死他。牧歌眼前发黑,渐渐地,有些透不上气。

 

难道他真要死在这个疯子手里?牧歌想,氧气愈发稀薄,脑中的思绪却转得越来越快。

 

不……绝不行……南南还那么小,她已经没有妈妈,绝不能再没有爸爸。

 

他所留恋的那些东西在这一刻纷塌而至,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转。抱着毛绒小兔的女儿,剧本第一次影视化时纷杂的拍摄现场,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的汤,还有……

 

男人站在落了银杏叶的道旁,身后有秋季特有的高而远的天空。

 

“给你的。”

 

他说。那是个穿皮衣的中年男人,大眼睛,鼻梁很挺,英俊,眼角的纹路笑起来就更明显。

 


 

挣扎中,他抓住了茶几上搁着的瓷杯,猛地泼了过去。滚水泼了张源一个猝不及防,痛呼一声松了手。牧歌劫后余生,捂着脖子大口喘气。另一边张源啐了口唾沫,神情看上去比方才还要暴怒。

 

“他妈的……”

 

他捡起那滚落在地毯上的瓷杯,狠狠掷碎在电视机前。

 

他弯下腰,捡起块碎瓷片,向牧歌走了过去。

 


 

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。

 

“牧歌?”

 

是阿生的声音。

 

“你那怎么了,什么东西碎了吗?”阿生道,“要不要紧?”

 

张源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,似乎还想往牧歌的方向接着走去,可能敲门声连续不断,总不停下。

 

“牧歌?”

 

他又敲了几回门,又按了门铃。

 

“你能听见我说话吗?你还好吗?”

 

见里头始终没有反应,门外的人沉声道:“牧歌,如果你再不回答,我就进来了,我知道你家备用钥匙放在哪儿。”

 

张源啐了口唾沫,极怨毒地看了一眼牧歌的方向。但终于还是扔了碎瓷片,逃也似的跑了。

 

阿生全没想到会从牧歌家里冲出个陌生男人,愕然地看着那人疾跑向电梯的方向。然而就在他回头的下一刻,整颗心都紧锁着蜷起来——

 

屋内一片狼藉。牧歌跌坐在地上,捂着脖子大口喘气,碎了的瓷杯落了一地,热茶水还在地上腾腾冒着热气。

 

他跪倒在地毯上,扶住牧歌:“你还好吗?”

 

牧歌只是喘气,一时还说不出话,只能勉强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没有事。

 

他站起来,要往方才那人逃逸的方向追,一只手却牵住他衣角:

 

“……别去。”

 

阿生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,终于还是没有动身,在牧歌身旁蹲下:

 

“刚才那个人是谁?”

 

“我弟弟。”牧歌声音嘶哑,说话像费了他极大的力气,连连咳嗽起来。

 

阿生忙给牧歌抚背,想起方才擦身那一刻时对方枯瘦青灰的脸,问他:“你弟弟吸|毒?”

 

牧歌摇头。

 

“我不知道……他从前赌博,但没碰过那种东西。后来我和家里断绝来往以后,没再见过他,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……”

 

牧歌又咳了一会,声线总算稳了些许。

 

“我和家里断了来往,更没说过现在的地址。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。那时候我以为是约好的客人,就开了门,没想到是他。”

 

“他找你做什么?”

 

“要钱。”牧歌道,“说是父母的赡养费。我猜他还在赌,没有给。他突然就像发了疯一样,扑上来掐我的脖子,说我逼他,说……”

 

牧歌蹙着眉,勉强回忆了一下:“说,每个人都在逼他去死。”

 

“……疯子。”阿生道,“不说他了,你好点没有,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
 

牧歌摇头:“我还好了,休息一会就行,不用去医院。”

 

阿生道:“你别不把自己当回事,脖子都红了,怎么的也是软组织挫伤,要是伤了喉骨……”

 

“我真的没事,阿生,你相信我。”牧歌看着他,眼睛仍然是湿的,声音却很稳,“一会制片人会来家里和我谈剧本的事,这件事对我很重要,非常重要。”

 

“那之后我会去医院的,张源的事……我会和家里说。”

 

“你不打算报案?”

 

牧歌沉默一会,没有回答,只是问他:

 

“你怎么突然回来了?”

 

阿生深深看了他一眼,也没再追问,只是道:“……警官证落家里了,正好出外勤路过家里,我回来取。”

 

牧歌道:“会不会耽搁太久,你赶紧去。”

 

阿生扶着牧歌在沙发上坐下。他叹口气,斟酌着道:“……你弟弟的事,你要考虑清楚。该报案还是得报案。要不然他伤害的人,可能不止是你。”

 

牧歌沉默了一会:

 

“……我知道了。”

 


 

+++

 

这一天阿生仍然依例带女儿去牧歌家吃饭。罗鸢看见南南就闹着要抱她转圈,还真让她抱着转了半圈,惹得南南咯咯笑个不停。

 

“差不多得了啊,再把南南摔了。”

 

罗鸢仍然笑嘻嘻的,牵了小妹妹的手就往她房间走:“走,陪我做作业去。”

 

“你最好是!”阿生在后头扬声道,“给我乖乖做作业,别拉着妹妹疯玩!”

 

“知道啦!”

 

牧歌已经在厨房做饭,番茄牛腩的香打着转从锅里飘出来。听见脚步声,他转过脸朝阿生笑了一下。

 

“来啦?”

 

阿生伸手指了指他眼镜:“起雾了。”

 

牧歌笑道:“不要紧,一会就好。”

 

他修长的脖颈已然浮了青色的指痕,阿生看了便蹙眉。牧歌察觉到了,忙道:“我去过医院了,也拍了片,没什么事,医生也就给开了点清淤的药膏。”

 

“真没事假没事,”阿生说,“你嗓子都哑了。”

 

“可能咳得太厉害了……啊,帮我把那个盆拿来好不好,我这腾不开手。”

 

阿生看了他一眼,也拿他没办法,只是依他的指示拿了盆。

 

“有没有空帮我打个下手?今天去医院耽搁了点时间,饭也做得迟了点。”

 

“乐意效劳。”阿生一摊手,“用我做什么?”

 

“帮我打个蛋就行,你去冰箱里去两个,要小个的,那是土鸡蛋……”

 


 

华灯初上,饭香自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飘出来。室外秋风呼啸,落叶飘飞,室内仍然温暖如春。两个小朋友坐在椅子上你拍一我拍一,牧歌端着碗汤走出来:“汤来了——罗浮生?”

 

“哎!”

 

“帮我端一下蛋羹,记得戴手套,烫……”

 

阿生烫得直摸耳坠:“你不早说啊!”

 

牧歌无言以对,两个小姑娘在一旁咯咯直笑。

 


 

这屋子里像没有窗,暗无天日,没有任何自然光,照明只凭吊灯。牌桌前每个人都赤红了一双眼,容貌姣好的荷官面无表情地发牌,张源身旁的年轻男人压低声音道:

 

“你还要玩?”

 

“玩,为什么不玩!”张源扬声道,“老子手气好得很,一把就能翻盘!”

 


 

勺子搅了搅碗里的什锦汤,热气腾腾盛进碗里。小朋友伸长了脖颈等着,望眼欲穿的模样。到底还是忍不住,先夹起块番茄牛腩尝了尝。

 

“好烫!”

 


 

各色筹码在桌上小山似的堆起。握着牌的人弓了身,脸上咬肌动了又动。一旁的年轻男人担忧似的看着,而那人浑然不觉,满心满眼只剩下了手里的几张牌。

 

“操,赢了!老子他妈赢了!”

 


 

大千世界,各有悲欢。齿轮咔嗒转动,严丝合缝,载着各人的命运往未知的方向去。

 


 


 

+++

 

下车时李堂已经在路边候着,看见阿生的装束也吃了一惊。

 

“不是我说师傅,这大冷的天,你这衬衫外套罩个皮衣就出门了?你好歹换件厚外套,晚上多冷啊。”

 

阿生也冻得骂了句娘:“……睡糊涂了,忘了晚上他妈冷空气南下……一会再说,现场在哪?”

 

“前头酒吧街,我领你去。”

 

凌晨的酒吧街人气不减,甚至更加热闹。警戒线外围了乌泱泱一大帮子人,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。

 

“现场没被破坏吧?”

 

“您说呢,”李堂苦笑,“就看看这热闹劲。”

 

两人边说拨开人群往里走,还有看热闹的被搅了兴致,蔚为不满地啧了一声。

 

李堂没好气地道:“差不多得了,警察办案重要你看热闹重要。”

 

四周响起轻轻的哄笑声,看热闹的自寻了个没趣,扭头走了。

 

阿生边戴手套边问他:“这件也算上,第几起了?”

 

李堂道:“第三起。不过我看这回像是模仿犯罪。”

 

“尸都没验呢,别那么快下定论。”

 

午夜时分刚下过一场雨,现场一片狼藉,满是泥泞和脚印。垃圾桶的男人大睁着眼,胸口乌红的血几乎将衬衣染成黑色。

 

“死者男,三十岁左右。凌晨一点四十被酒吧的酒保发现死在后巷,报了警。身上只有一叠现金,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。”

 

阿生在死者身旁蹲下身,望着水洼旁男人枯瘦青灰的脸,皱了眉。

 


 

“……张源?”

 


 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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