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露

系列连载中

 

前文:秋分

 

看不懂的指路:阅读说明书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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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先生的睡眠也不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差的。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,他也记不清了。

 

最早的时候,只是觉浅、认床,偏偏白先生的工作让他常年羁旅在外,往往是刚适应没多久,就需要奔赴下一个工作地点。

 

时间长了,不管怎样疲倦,他能睡着的时间也还是越来越短,即便只是一点点光亮和响动也会使他醒来。那些倦极以后沉沉睡去的日子,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。

 

觉越来越少,头发掉得倒是越来越多。有时吹完头看着地上大把的头发,再想想自己父亲的后脑勺,白先生不禁有些忧心忡忡。

 


 

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工作以后,白先生下了飞机,拖着行李箱回了家。

 

保安老赵看见他就叫住他,手里提了一袋子东西,非要让他收下。

 

白先生忙摆手:无功不受禄,我怎么好平白收您东西的?

 

这不是上回英子来的时候,朱先生给我们俩拍照嘛,还答应了洗出来送我一张。胶卷多贵,冲洗也不便宜。我说要给朱先生钱,他总不答应。我就想着,正好这家里寄了点自家晒的地瓜干什么的,也给你们送点,当个零嘴儿。

 

白先生无奈地笑道:您怎么就这么客气。

 

这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!自家晒的,又不值钱。一点心意罢了。

 

话都说到这份上,再不收,倒好像是白先生嫌弃人家。于是只有收下。白先生说,好好,我收下啦!谢谢您,也谢谢英子和嫂子。

 


 

回到家的时候,朱先生正收拾行李。他一会也要出差,这一去,两个人又是月余不能见面。

 

朱先生说:你回来了?

 

嗯。白先生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:什么时候走?

 

一会吃完午饭就走。朱先生说着,又问他,那是什么?

 

这个?白先生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,老赵给的,说是谢谢你那个时候给他和英子拍照片。

 

朱先生这才想起来,胶卷已经许久没有冲洗过了,于是便拿了自己的笔记本记上。

 

白先生把行李箱停在一旁,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,这才陷进沙发里,长出了口气:

 

……好累。

 

你是不是感冒了,鼻音好重。朱先生说着,坐到他身边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。

 

白先生说,早上就有点低烧,刚在车上吃了药。

 

要不要去医院看看?

 

就是太累了,一会吃顿饭,好好睡一会就行。

 

你别逞强,要是真的不舒服,一定要去医院,好不好?

 

白先生说好,我知道啦。

 

午饭还是两个人一起吃的。不过白先生舟车劳顿,已是疲极,又因得感冒塞了鼻子,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,只吃了半碗便搁了勺子,再吃不下去了。

 

碗我洗吧,朱先生说,反正也就两个,你去洗个澡,好好睡会儿。

 

白先生也没再推脱,只说谢谢。

 


 

朱先生洗完碗时,白先生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睡觉,朱先生知道他觉浅,容易醒,也就没再打扰他,只是小心翼翼地提了行李箱出了门。

 

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,总是出去吃或外卖居多。朱先生难得下了一回厨,其实还是想听白先生夸一夸他的——鸡汤撇了浮油,只留下汤水,清清爽爽。馄饨也是上次回家时他同母亲一道包的,馅子调得很鲜。又烫了青菜,趁着热洒了碧绿葱花。一碗鸡汤馄饨,卖相与口味一并都很好。只可惜白先生感冒,塞了鼻子,压根吃不出鲜不鲜,胃口也小了不少。那一大碗馄饨,最后一多半还是进了朱先生的肚子。

 

朱先生心里有点遗憾,却也不是很在意。反正日子还长,做饭的机会还有的是。

 

过段时间白先生休息,他也终于能休长假。只要年不在家里过,正好能出去度个蜜月。

 

唉,这么说起来,两个人连个正经婚礼也没有,也得抽个空补上。

 

事情总是禁不得想,越想便越多。朱先生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,决定还是先想想蜜月该去哪儿。

 

丽江?巴黎?北海道?好像都不错。只是天气越来越冷,而白先生向来是最不喜欢冬天的。朱先生有时候觉得他像小熊,他也真跟小熊一样要窝冬。到了冬天便打蔫,也不爱出门。他只喜欢夏天,阳光普照的、晴与暖的天气,连带着人也活泼起来。朱先生喜欢潜水,而白先生没有试过,每每听他提起时,总是遗憾又羡慕,只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试一试。

 

朱先生想着想着,心里便有了主意。提笔在自己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写了四个字:

 


 

马尔代夫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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