梨酒春风

11k fo福利

有删节，完整版在wb（lof同名）

可能会有点ooc，确认能接受再继续

***

朱家大少爷自幼不良于行，十九岁那年，父母给他许了一门亲事，叫他娶了江东白家的小儿子，说是要冲一冲喜。

小白没见过朱少爷，只从人家嘴里听过一耳朵。传言里这位大少爷不良于行，寡言阴沉，脾气也暴躁，稍有不顺心便对下人动辄打骂，说是个混世的魔头也不为过。连家里的婆子都偷着嚼舌根，说小白嫁到那朱家去，可算是进了火坑了。

小白不是不怕，他连十七岁生辰都没过，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，就要嫁到朱家去吃这样的苦。

他想过跑，可他不能跑。他能跑，母亲不能，还要在这个家里过完一辈子。他跑了，母亲便连最后的依仗都没了。

出嫁那一天，小白紧捏着那略长的袖口，手心里尽是湿漉漉的汗。他虽是个男儿郎，倒也被似女儿家打扮，新裁的盖头火红，遮了他没有血色的脸。

他在新房的床上静坐着，月上柳梢，转眼就到了后半夜。

木轮碾过石板作响，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干净又低沉：

“辛苦你了，就停这儿吧。”

有人应了声，房门吱呀，像是合上了。

盖头掀开了。

小白一时也愣了愣，传言里的朱家大少爷寡言阴郁，眼前的男人却生得浓眉大眼，英俊温柔，若不是那人着实坐在轮椅上，他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。

大少爷同他说话，声音也很温柔：“你叫什么？”

“白宇……”

“是哪一个宇？”大少爷问他，“宇宙洪荒？”

他点了点头。

朱少爷望着他，轻声道：

“真好。”

他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好，名字还是人，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。

“母亲说你比我小两岁，我叫你小白可好？”

他还是点头。

“你呢，你想叫我什么？”

朱少爷问他。

小白有些为难，这原本不是他能决定的事。他犹豫了许久，试探着开口：

“少爷……？”

朱少爷笑了：

“这样生疏？”

小白怕他不高兴，便又搜肠刮肚想了一会：

“哥，哥哥？”

“你愿意这么叫吗？”

小白点了点头，又乖乖叫了他一声哥哥。

朱少爷一伸手，小白想起那些传言，以为他是要动手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。朱少爷也愣了，却只是苦笑了一下，伸了手，像摸一只小猫似的，指尖轻轻搔了搔他的下巴。

“……哥哥？”

他又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
朱少爷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手慢慢滑下去，握住了他的。

“我会好好待你的。”

朱少爷道。

声音很轻，却很笃定。

小白年纪小，到了新家，害怕也不过怕了两天，很快就又会说会笑了。

他年轻好动，白日里去院子里野了一天，大汗淋漓地回了房，笑嘻嘻地叫他哥哥。坐在轮椅上的朱少爷非但不生气，还拿帕子给他擦额角上的汗。

“热不热？”

小白笑眯眯：

“热死啦！”

朱少爷问他：“桌上有绿豆粥，要不要喝？”

小白端起来喝了一大口，皱了眉头。

“不冰……”

“你这样一身汗回来，还喝冰绿豆粥，不怕窜稀？”

小白还是嗓子里呜哩呜噜不高兴，最后还是朱少爷亲手给他往碗里再加了两颗冰糖，才哄得他开开心心喝下去。

别人都以为他嫁过来吃苦，谁晓得他嫁过来是享福，婆母和气，哥哥好看又温柔，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，把他当宝贝疼。

有时候他半夜里想家，躲在被窝里偷偷流眼泪。朱少爷听见了，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。

“不哭了好不好？”

小白一听，哭得更凶了。

“哎呀……”

朱少爷拿人的眼泪毫无办法。小白哭得眼睛红红鼻子红红，把他搞得晕头转向。

他实在没有办法，只有低下头亲亲小白哭得泪湿的脸。

小白还跟他生气：“你干嘛呀！”

“不哭了好不好？”朱少爷道，“你要是还哭，我就又亲你喽？”

小白哭着拍他：“你不害臊！”

朱少爷真的不害臊，低下头又亲了他一口：

“别哭啦。”

朱少爷亲了半天，小白也哭了半天，把他哥胸前整片都哭湿了，这才累得睡着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小白两个眼睛肿得睁不开。拿早餐里的白蛋热热地敷着眼，又开始跟自己生气了：

“我再也不哭了！”

朱少爷忍着笑问他为什么，小白道：

“难受死了！眼睛睁不开，脑袋也疼！”

说罢，把右眼上的那只白蛋拿下来，手一伸：

“我要吃！”

那意思就是要他哥给他剥，使唤大少爷使唤得要多顺手有多顺手。他哥还真听他使唤，细细剥干净了蛋壳，又蘸了酱油，亲手喂着小白吃了。

小白两个眼睛肿着，一只手还拿白蛋捂着眼，腮帮子也一鼓一鼓，说不出的滑稽又可爱。朱少爷看了就忍不住笑，小白气得小猫炸毛：

“不准笑！”

“好，好，不笑不笑。”

猫都是宠出来的。没人养着的时候连咪一咪不敢，有人养着就推花瓶掏小鱼无恶不作。小白出嫁前过的也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日子，现如今被他哥宠得可娇气，会生气，也好会撒娇。

朱少爷虽不良于行，人却生得很有才气。自幼随着塾师熟读四书五经，若不是这条腿，怕是早已经考了些功名来。

有时候朱少爷进书房去，一天也不肯出来，饭菜送了也不吃。朱夫人看了也叹气，知道他说是看书，多半是又在为这条腿生气，钻了牛角尖不肯出来。

朱少爷犯倔的时候，总是谁也不敢进去。从前有婆子端着饭菜进去，被朱少爷狠狠丢了只茶杯在地上。

“滚出去！”

虽本就是扔在地砖上，瓷片飞溅，不想也划了那婆子腿上一道血口子。朱少爷打骂下人的流言就是那时候传出来，越传越玄乎，渐渐地，便没有下人敢在朱少爷犯倔的时候端饭菜进去了。

小白嫁进来头一回见着他哥发脾气，婆母看上去也忧心忡忡。他弯下腰，端起放在书房门口的饭菜。

婆母看了又看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。

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婆母看着他着他，摸摸他后脑勺，“一会你进去，他若是冲着你发脾气，你出来便是，别久留，婆母不怪你。”

“婆母放心。”小白道，“我一定让他吃上这一餐。”

小白刚端着饭菜进去，就听见朱少爷愠怒的声音：

“出去！”

“哥？”

朱少爷看上去有些狼狈，惯来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了些在额前。见是他来，朱少爷也像是恢复了些理智，勉强收敛神色道：

“……小白，你先出去。”

“哥，”小白道，“你不在，他们都欺负我。”

朱少爷平日里就最怕有这样的事发生，眉头当即就蹙起来。

“谁？”

“厨房里的下人。”小白道，“这是他们中午端来的，我尝了一口便全吐了。今天还是我生辰呢，他们就端了这样的菜来！我找他们说理，他们还说什么，你尽管去让人家尝。”

小白委屈说：“你尝一口。”

朱少爷接过勺子，喝了口酸笋鸡皮汤。刚抬起眼，小白就道：

“鱼也不新鲜！”

朱少爷便又尝了一口鲟鱼。

菜梗里有小石子，米饭也夹生……朱少爷一样一样尝过去。

小白问他：“是不是难吃？”

朱少爷不说话。

小白道：“你看，我就说难吃，我这就让他们重做一份去！”

说着便要走，却被朱少爷牵住了手。

“……哥哥？”

“过来。”朱少爷道，“坐过来。”

小白被朱少爷牵着手，慢慢地坐到了他腿上。朱少爷抚着他的背让他低下头，仰起脸，亲了亲他的嘴唇。
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

朱少爷说。

这一天晚上，也就是小白十七岁生辰的晚上，小白和朱少爷终于圆了房。

……

小白累得几乎动不了，可还是爬进他哥怀里，把脑袋枕进他肩窝。

他知道他哥的温柔与细腻里其实有太多的自卑与恐惧，他爱他，宝贝他，也害怕总会有一天失去他。一个被老天放弃的残缺不全的人，连拥有一份这样温柔的、明朗的、健全的爱都会使他害怕。

“我爱你。”

小白道。他努力睁开眼，想看清他哥此刻的脸。汗水浸得他的刘海湿漉漉的，有点狼狈，但仍然很英俊。

他哥伸手摸摸他的脸，眼睛里满是笑意和泪：

“……我也爱你。”

小白伸了手，擦掉他哥眼角那点流出来的泪。

“别哭了，好不好？”小白道，“你要是还哭，我就亲你了？”

朱少爷流着泪，望着他点了点头。